到了,儿子却没有了动静。问他检查写好了没有,他一声不吭。
这几乎弄得我下不了台。幸亏懂事的二女儿告诉我“六一”儿童节的下午,低年级学生放假,我才放了心。
冷静下来想:儿童本来缺乏意志的恒常性,找瓶子的活动远不及玩水能激发他的兴趣,作为中学老师的母亲,我为什么违背儿童的心理特征,发那么大的火呢?
因为他违背母命,弄脏了衣服。然而儿童的天真和好奇心,却常常是在要求他循规蹈矩时被扼杀的。
知道自己有错,但总不情愿先向儿子低头,因为儿子的态度一直十分强硬。他难道就没有错吗?我先向他认错,岂不助长了他的傲气? 家庭里的空气一直很沉闷。家庭中正常关系的失调,往往是以后产生精神和情绪的各种病态的土壤。
第二天,二女儿又说班主任让带一个花盆。
这一下,我又来了气,说:“咱全崞阳镇也没有个卖花盆的商店,咱家又不养花,让我到哪儿变个花盆呢?”接着我又把情绪发泄到她的老师身上,说:“什么也问家长要,这简直是苛求!”
面对我的牢骚,二女儿一声不吭。看女儿乖,我又于心不忍,屋里屋外转了几遭,突然发现了厨房窗台上盛米的瓦罐。我把米倒在一个盆里,递给二女儿说:“好了,拿去吧。”
女儿看着那瓦罐,嘟嘟囔囔地说:“花盆底下有眼儿,能渗水,瓦罐没有。”“那还不容易,咱锥个眼儿。”我把瓦罐口儿朝下一放,在罐底锥了个眼儿,振振有词地说:“你们老师不是教导你们废物利用吗,咱这也是废物利用。”
不料,这天二女儿放学归来,把那瓦罐往地下一放,掩面就哭,泣不成声。任你怎么问,她都缄口不言。
二女儿生性和善自觉,得到的往往是鼓励和夸赞,从未受过大的委屈。我一看事态严重,急忙跑到她的同学家去询问。这才知道,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受了老师的讥讽。老师把那瓦罐提上讲台,放到教桌上,带着嬉笑的口吻问:“这叫花盆么?”同学们齐声说:“不——是——”老师说:“这是谁在交差应付?站起来!”二女儿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起来。老师很吃惊(说实在的,她的班主任对她一向很好,万没想到是她以瓦罐搪塞责任),说:“你们家买不起一个花盆么?”二女儿一言不发,为她的妈妈承受了不白之冤。听了她同学的叙述,我半天泛不上一句话来。是她的母亲的独断专行使她在众人广座中无地自容,是妈妈挫伤了孩子心灵中最敏感的角落——一个学生的尊严。
虽然,我急急忙忙向养花的人家讨了一盆花让孩子带去,但我明白,这件事在孩子的心灵上造成了什么后果。
这件事在她的班级中造成的负面影响也不会一下消除,因为一个学生威信的建立需要日积月累,而却会在顷刻间一落千丈。
英国教育家洛克曾说过:“儿童一旦懂得尊重和羞辱的意义之后,尊重与羞辱对于他的心理便是最有力量的一种刺激。”这种刺激将刻骨铭心,甚至终生都难以忘怀。
我郑重地对二女儿作了检讨。我说:“妈妈没把你的事儿认真对待,妈妈错了。”我问孩子:“要不要妈妈去和你的班主任说明一下,为你开脱开脱?”孩子宽厚地说算了,事情已经过去了(我本人就是做老师的,理解老师们的甘苦,所以我很少找老师,为自己的子女说情和辩理)。
我又想,我为什么不能首先向儿子道歉呢?
当孩子们去上学后,我翻看了儿子落在桌子上的日记本(他很可能是故意留在那儿让我看的)。首先,我在日记本里发现了一幅漫画。那漫画是连环画的形式,还带着文字说明。第一幅:一个短发的戴眼镜的女人,手里握着笤帚,露出长长的笤帚把子,指着一个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