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诊大妈很快把自己的这盘“账目”摆清楚。真不晓得同一个年龄段的中年妇女,怎么做人的差别会这么大?遗憾的是,我和沈先生急着去找那个着名中医,没顾得上跟这位好心大娘道一声谢,如果有机会再见面,我一定要亲口再跟她说声谢谢。
一进诊室,只见那位老中医正襟危坐在诊桌一旁,桌子的另一端有四个年轻人,应该是见习医师,其中一位较为年长,戴着眼镜,像是首席徒弟的样子,埋着头忙着帮老中医记录药方。
“号呢?你们的号在哪?”老中医气吞山河,还是那么有范。
“××大夫好,是这样的,上一周我太太不知道怀孕来找您看病,您给开了些药。我们都很紧张,不知道这些药对胎儿有没有什么影响,所以没来得及挂号就来找您了。”
都到这时候了,沈先生还保持着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青年应有的礼节,他怎么不是流氓地痞啊?碍于我脑筋已经乱成一团毛线,说什么都是词不达意、杂乱无章,只能等他问清楚药方的具体成分,我再来跟这个“庸医”算账。
“谁放你们进来的?不挂号,我不给看。”果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顶级中医,关乎一个健康令人堪忧的小人儿,竟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。
“我们补一个行吗?好歹您先帮我们看看这方子啊,能不能要这孩子啊?”一看这老先生没动静,我立马急了。沈先生赶忙拉住我,生怕我一时心急口快,惹毛这位着名中医。
“不行,不能为你们坏了规矩。”老中医睁开了眼,打量了我几下,又合上了,吩咐门口看热闹的分诊大妈赶紧叫下一号。
我再次被这位老中医的气势所打败,以为全世界的医生都是白求恩式的同志,以救死扶伤为己任,哪晓得也有这么冷漠和不以为然的例外。我当场愣住不知道该怎么下台,虽然已经急得要拍桌子瞪眼睛,倒是沈先生动作麻利,不等分诊大妈冲进来把我们往外赶,直接把药方摊在了老中医面前。
“这药方也是您开的,要是出了什么事,您也有责任!”沈先生的口气突然硬起来,终于飙出了点杀气。
“既然怀上了,药就没必要吃了。”老中医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,不容置疑的气场依旧。
“那您得告诉我们,这药对孩子有没有伤害?”
“要是有事,你能怀得上吗?”说毕,那位着名中医起身走出诊室,将我和沈先生撇在屋内。
说了这么多、流了那么多眼泪、辗转了这么久,等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答复?敢情我能怀上娃也得益于他的神丹妙药?我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,追出去想要问个清楚明白。
“算了,再问也没用。人家打开门做生意,怎么会承认自己的药有问题。”沈先生无心恋战,收拾好药方,拉着我准备回家,“别耽误后面的人看病。”
“不行,我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。”老中医的态度让我执拗起来,即使我也知道从他嘴里不会得到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,但这偌大的中医院总会有懂的人。
沈先生拗不过我,只好陪我继续在医院里打转。已是晌午时分,除了那位要看100个号的老中医,其他人基本下班了。好容易逮住老中医一个出来上厕所的徒弟,也就是那位首席徒弟。看我梨花带雨的,可能是出于同情,他勉为其难地跟我们讲解了药方的功效。我和沈先生也总算搞清楚了药方里药材的用途:都是用来活血补气的。
“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毒害”,首席弟子说毕,我和沈先生长舒了一口气,况且我之前还歪打正着地把药吐了一大半。没想到,那徒弟见我们愁颜舒缓,竟问我们要不要开些保胎的药方,说什么像我这种误食药材的,有滑胎之嫌,为求保险,应再吃几副镇胎的中药。听得我和沈先生心里又是一紧,去他的什么镇胎药,医者父母心啊,我们都还没从上几口中药的惶恐中缓过来,怎么可能还拿自己和胎儿的性命开玩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