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对于内心的愧疚,生还者多半也有强烈指责的需要。因为对莫名的大灾难,除了惊恐,也挑起心中种种愤恨不平,恨建商、恨天地不仁,怪政府、媒体、气此时暴露的人性弱点……
透过诉说、回忆、分享,悲伤可以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,即使勾起伤心,如此的面对仍是绝对必要。因此旁人能够聆听、陪伴,是最基本的支持。
对于强烈的情绪表达,无须制止、建议、说教,任何人遭此巨变,都会有难以承受的悲痛、愤恨;此时听者的接纳、尊重、给予空间,是很重要的。
(六)几个引导的方法:
【唤起现实感】
悲伤辅导中,有时我们用「现实感」来引导:
「事发那么突然,你也吓坏/受伤了,究竟能做什么救出家人?」
「如果真的回头去救,可能的后果是什么?」
「几千人丧生,是不是都是他们家人的责任,没把他们救出?」
「如果家人有错,是什么错呢?」
有时经过现实感的加强,家人终会承认:如此天灾,人各有命,生者无罪,自己也是灾难中的受害者。
【易位法】
辅导中也可尝试「易位法」问家属:
「今天若走的是你,你会怪家人吗?」
「你的家人如在天上看到你如此伤痛及不原谅自己,他会怎么想?」
如果当事人能转换角度,站在逝者立场,较能抽身看到自己的沈溺,或许会愿意为逝者放下心头重担,好好地照顾自己,不再苛责自己。
其实平心静气地想想,大家都是受难者,无人幸免,即使保住性命却失掉了亲人、房子,前途茫茫,自己重伤累累,也是直接的受害者,何忍再加诸责难?
辅导关系稳固时,有时我会诚恳地告诉当事人,逝者已解脱,但无法解脱的是生者,他打算困在离苦伤悲中多久呢?他还要惩罚/不原谅自己多久呢?
【仪式转移】
减轻思念、不舍、罪恶感的方式很多,宗教仪式、布施植福、念经回向等,都让遗族有机会透过某些方式实际地纪念逝者,或为他们尽一点心力;民间的折纸钱、莲花、烧衣物等习俗,都提供了具体的哀悼方式,在参与过程中与亲友结伴,感受到支持。
始终努力学习以更轻松与正面的态度看待「死亡」。比如西方的追悼会可以是欢喜的,主题常是「庆祝某某人的一生」(celebrate someone's life),有歌有回忆、有笑有泪,这样不针对「分离苦」而更兼顾「生前欢聚」的悼念方式,值得我们借镜。
【创作发挥】
创作在悲伤治疗上的效果也不容忽视,日记、音乐、诗文、绘画、手工艺、舞蹈、戏剧等,每一项都有洗涤与净化心灵的作用。「安妮的日记」、「周大观的诗」以及九二一之后的音乐会、雕刻等,都可见到人类透过艺术文化创作,让苦难升华的本能。
【放松练习】
此外,令人难以承受的是,灾变亡故者的死亡形式所伴随的惨烈、变形,家属悲痛的强烈情绪造成视、听、嗅、触觉上难以抹灭的记忆。因此,认尸的家属或陪伴的志工、挖尸的消防及军警等救难人员,常在灾后出现一些压力症候群,如:恶梦、记忆再现,身体不适乃至身心解组的状况;这些症状在辅导过程中常运用放松练习、冥想,来教导当事人用更多的方法减缓症状。
地震后,身心常感到「天摇地动」,是很典型的压力反应。我们有时带的放松练习只是邀请大家安静地深呼吸,练习蹲马步,在静中找回双脚踏稳土地、以及身体的平衡与重心,让身体能加强并记住一个放松与稳定的经验。
如果再加上心灵层面,可以邀请对方冥想身体累积的压力、紧张与所有沉重的情绪,透过脚底的涌泉穴释出;或是用自己的脚丫和地球说话,紧紧地贴近、告诉地球:「我爱你。」「很抱歉,曾经给你的破坏,请原谅。」灾难将我们和宇宙的信任关系拆毁,这部分的重建也相当必要。学习告诉团体成员:「与其活得提心吊胆,不如把精力用来修补天人关系。」